西昌經久鄉(xiāng)森林火災后,四川省、涼山州政府被約談。4月9日,根據人民日報消息,主約談人是應急管理部黨委委員、森林消防局局長徐平。
“繼去年‘3·30’木里大火之后時隔一年,涼山州再次發(fā)生撲救森林火災中人員重大傷亡,令人痛心,教訓極其深刻?!毙炱皆诩s談時說。
這不是應急管理部第一次因為“約談”而廣受關注。2019年,他們約談了17個地方政府和2家中央企業(yè)負責人。
2018年4月16日,新組建的應急管理部掛牌運行,整合了包括國家安監(jiān)總局、國務院辦公廳、公安部、民政部、國土資源部、國家林業(yè)局、中國地震局在內的11個部門的13項職責,涉及5個國家級的應急指揮協調機構,以及公安消防和武警森林20萬人的轉隸整合。
“把分散于各有關部門的應急資源和力量整合起來,形成統一高效的應急管理體系,全面提升我國防災減災救災能力,是我國應急管理戰(zhàn)線幾代人的夢想?!睉惫芾聿奎h委書記黃明在應急管理部掛牌運行之初接受人民日報專訪時說,“組建應急管理部不是哪一個單位改名字,而是一次全新的再造重建?!?/p>
截至今日,應急管理部已經組建兩年?!叭绻褢惫芾頇C構改革第一年稱為落實、規(guī)劃年,第二年可以稱為落實、提升年。在重特大災害事故的‘防減救恢’(防災、減災、救災、恢復重建)及其風險的‘測評報消’(監(jiān)測、評價研判、報警預警、消減)等方面形成了很多成熟的、行之有效的做法?!敝袊踩a科學研究院院長張興凱告訴新京報記者。
城市消防與森林消防協同作戰(zhàn)
“火線最近的時候,離我們不足百米。風刮得睜不開眼睛,大火往山腳撲過來?!?月10日,西昌經久鄉(xiāng)森林火災撲滅后的第8天,四川省消防救援總隊作戰(zhàn)訓練處專業(yè)技術一級指揮員張山虎對新京報記者回憶。
山火發(fā)生當晚,很快威脅到西昌城區(qū)的一座存量約250噸的液化氣儲配站。四川省消防救援總隊調集了成都、德陽、涼山支隊消防指戰(zhàn)員,一邊設置水槍水炮陣地、開啟噴淋降溫、噴水噴泡沫打濕保護,一邊緊急開辟隔離帶,轉移鄰近液化氣鋼瓶,減少危險源,阻截火勢蔓延。
“兩支消防隊伍的合作并不是首次。不過此前,協作的密切程度、投入的力量、裝備都無法與這次的規(guī)模相比?!睆埳交⒄f。
在這次火災撲救中,城市保衛(wèi)戰(zhàn)的主力軍——消防救援隊伍負責疏散群眾、保衛(wèi)重點設施,如受到威脅的兩處加油站、四所學校和奴隸社會博物館、光福寺、聽濤小鎮(zhèn)建筑群以及西昌最大的百貨倉庫等。而深入到山林深處火場的森林消防隊員,則負責打開突破口,與火線展開直接較量。
兩支隊伍既有分工又有配合?!拔覀冋{整車輛編成,形成梯次往返于火場和水源地,通過運水供水、接力供水等方式,設置多個取水點,保證森林消防隊伍滅火用水不間斷。在沿路供水的過程中,我們還主動撲救逼近交通要道和居民建筑的山火?!睆埳交⒄f。
“在實戰(zhàn)中能看出來,我們兩支隊伍是密不可分的?!眱让晒派窒揽傟犲a盟支隊的支隊長于乾龍說。轉制后這兩年,他們先后經歷了山西沁源“3·29”森林火災,山西晉中市榆社縣、忻州市五臺山森林火災等,與消防救援隊伍協同作戰(zhàn),聯系緊密。“我們作為主打力量在前面撲火,他們在后面架設水源。明火被撲滅后,我們繼續(xù)前進,他們清理看守。這幾方面的力量缺一不可?!?nbsp;
2019年4月
森林消防隊伍撲滅山西省沁源縣森林火災
應急管理部組建之后,原公安消防部隊、武警森林部隊退出現役,成建制劃歸應急管理部,組建國家綜合性消防救援隊伍,承擔防范化解重大安全風險、應對處置各類災害事故的重要職責。
“應急管理部組建之前,重特大災害事故的處置是地方政府統一調度指揮、多部門開展應急救援工作的模式。在應急處置現場,由于各部門的組織體制不同、應急機制不同、應急救援隊伍的部門不同,往往在各隊伍進場初期,出現各自為戰(zhàn)、管理混亂、效率不高的情況。這方面的問題,我參加重特大事故應急處置時感觸極深。”張興凱說。
張興凱告訴新京報記者,應急管理部成立后,上述問題逐漸得到了解決。在一些重特大災害事故的應急處置中,應急管理部形成統一調度機構,參戰(zhàn)單位各司其職、各盡其責,迅速形成協調一致的實戰(zhàn)組織,大大提升了應急處置的質效。
“轉制之后,我們的專業(yè)性更強了”
與消防救援隊伍類似,劃歸應急管理部后,森林消防隊伍也面臨著協同其他救援力量作戰(zhàn),不斷汲取綜合性救援能力的經驗。
于乾龍所在的內蒙古森林消防總隊錫林郭勒盟支隊,是應急管理部成立以來,新組建的國內6支跨國境森林草原滅火隊之一。
“以前是一身橄欖綠,現在換上了藍制服?!庇谇堈f,沒有接到撲火任務的時候,他們就負責地形植被與林向,熟悉管控區(qū)的情況,提前預警,開展訓練,完善裝備。“比如,錫盟支隊發(fā)明的草原戰(zhàn)車,設計初衷是圍繞本身草原植被的特點。成立跨國境滅火隊之后,中蒙邊境的草原面積也很大,這些裝備恰好發(fā)揮了重要作用。”
轉制之后,在應急管理部的統一指揮調派下,于乾龍的隊伍與其他應急力量的合作更加頻繁、密切。有時,鄰近省市發(fā)生的大規(guī)模火災,他們也需要前往增援。
2019年3月17日,山西晉中市榆社縣發(fā)生森林火災。在應急管理部的統一調度下,于乾龍的支隊前往滅火。當時火場地形險峻,在強勁風的作用下,火勢蔓延了10公里。滅火過程中風向突變,他們緊急轉移到避險區(qū)域。
“有七八米的斷崖,我們用木棍一個一個人地往上拽。待所有人安全之后,俯首望去,周圍全是濃煙與大火,什么也看不清。我們用滅火機的風口往上頂,火漫過來,陡崖一擋,又形成漩渦順著山谷方向往下走了。“于乾龍回憶,他通過對講機與指揮部聯系,在不具備撤離條件的情況下,指揮部決定,先調動10架直升機對避險區(qū)域灑水,再用滅火水泵架設一條路線,幫助他們撤到山下。
事后回憶起來,于乾龍仍覺得驚險萬分?!翱偨Y成功脫險有幾個原因。一是聯合指揮部通過無人機偵查,為我們選擇的避險地形非常準確、規(guī)范和專業(yè),另外是地方消防救援隊的協助、配合十分緊密?!?/p>
“我們最熟悉的是草原火,視線范圍通暢,只要抓住有利戰(zhàn)機,速戰(zhàn)速決,當日就能撲滅。相較來說,森林火災的密集程度高,視線差?!庇谇堈f,“撲打慢,行進也慢,最后的清理看守也更復雜,包括避險方式、撲打工具都不一樣。我們很需要與其他救援隊交流經驗,分工協作?!?/p>
2019年3月29日,山西沁源縣發(fā)生森林火災。根據上級調派指令,于乾龍再次率領支隊前去支援,與北京和甘肅的救援隊伍聯合作戰(zhàn)?!芭c內蒙古的地形不一樣,那里的山體陡峭、直立,最陡峻之處形成80度轉角,稍微不注意,人就滑下去10多米。這種地形也易造成火線分散,打著打著,火就被斷崖擋沒了?!?/p>
于是,隊伍專門設置了一名安全員,時刻觀察地形,尋找緊急避險地帶,實時給森林撲火隊傳送信息,為下一步的指令提供參考。
“轉制之后,我們的專業(yè)性更強了?!庇谇堈f,同時,建設國家綜合性消防救援隊伍的路徑也更加清晰。“像山岳、水域救援,我們是弱項,以前從沒接觸過?,F在,我們會聘請消防救援的教員現場授課,學習他們的工具如何使用。他們也跟我們學習森林草原火災撲救的知識。”
“預計什么事,先做什么事”
應急管理部應急指揮專員陳勝說,山西榆社、五臺山森林火災發(fā)生時,應急管理部指揮中心迅速連線火災現場,建立省、市、縣和現場一體化的信息鏈條,隨時掌握各方信息,協調指導地方撲救工作。
“比如,應急管理部主要領導在北京視頻調度,直接連接火災現場,火場植被以油松為主,擴大蔓延風險高,應山西省請求,應急管理部抓緊啟動了增援預案,并派工作組前往現場指導?!标悇僬f。
事故災難現場情況往往復雜多變,應急管理部根據其后果嚴重性、可控性和緊急程度等不同情況建立了分級響應機制。針對地震、洪水、森林火災等,部領導多次主持會議研究編制了20多個響應手冊,大的救援行動后及時修改完善,每一套手冊都細化到人、明確任務和時間要求等。根據年度自然災害趨勢分析,區(qū)分不同區(qū)域災害情況,事先統籌救援力量在哪里布設、救援裝備在哪預置、通過何種交通方式投送、受援地如何對接。
在火災撲救中
雅安支隊與森林消防協同作戰(zhàn)
以前,一些部門聯動機制不緊密。突發(fā)事件信息在基層接報后,再經過程序研判報批,逐級上報?!盀槭裁从械耐话l(fā)事件擴大?信息綜合性研判不夠,傳遞過程中某一環(huán)節(jié)斷裂,或者關鍵信息被忽略,加之有的地方政府控制事態(tài)能力和可調用資源有限,事態(tài)就難以控制?!?/p>
“現在,應急管理部有一種‘面對面’的做法,一旦發(fā)生重特大災害事故,部指揮中心立即啟動應急響應,部領導和相關司局到崗到位,與現場直接視頻連線,組織會商研判,堅持底線思維,把情況掌握得更準確,把風險考慮得周全,把方案設計得更科學。”陳勝對新京報記者說。
根據公開資料,2018、2019年,應急管理部累計組織災害事故視頻會商395次,啟動重特大災害事故響應105次,派出工作組443個;國家綜合性消防救援隊伍出動指戰(zhàn)員2595萬人次,營救疏散群眾133.1萬人,搶救保護財產價值555億元。
2019年超強臺風“利奇馬”救援
陳勝介紹,處置“利奇馬”臺風時,臺風登陸前兩天,應急管理部就會同氣象、生態(tài)資源、交通運輸等部門開展緊急會商,研判路徑與危害,提前部署沿海省份的應對措施,以防、避為主。等臺風一登陸,在預先研判可能成災的地方,已經設置了救援隊伍和裝備,隨時準備突擊搶險,與同級別臺風相比,“利奇馬”造成的死亡失蹤人數最少、經濟損失最小。
“這是一種非常高效的銜接和運轉。臺風一走,應急管理部緊急會同財政部安排調配救災款物,協助成災的地區(qū)開展受災群眾救助。原來是在災害鏈條上‘來了什么事,再做什么事’,現在是預判什么自然災害風險可能引發(fā)什么災害和后果,事先就做好各種應急準備工作,決策、執(zhí)行、協調都是一個部門,縮短了指揮協調鏈條。這樣用具體行動踐行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‘兩個堅持三個轉變’(堅持以防為主、防抗救相結合,堅持常態(tài)減災與非常態(tài)救災相統一,努力實現從注重災后救助向注重災前預防轉變,從減少災害損失向減輕災害風險轉變,從應對單一災種向應對綜合減災轉變。)”
中國安全生產科學研究院院長張興凱對新京報記者分析,應急管理部組建兩年以來,在應急管理工作的設計上更加精細化、精準化。比如,已經形成了由應急管理部主要負責同志定期、不定期組織針對重特大災害事故的預防、準備、處置、善后及其風險防控的會商分析研判制度;全國風險一張圖的技術工作基本完成,現正在組織數據接入;覆蓋全應急管理系統的視頻會議系統已經投入使用;自然災害和生產安全生產事故風險監(jiān)測預警試點工作全面啟動等。
2019年12月18日凌晨
杉木樹煤礦被困工人獲救